第一次东渡 决心已定,他们便着手为远航做各种准备。广陵郡司仓参军李凑,受李林宗的嘱托,为荣睿等修造大船.筹办粮食给养。但除荣睿等以外的大批僧众并未获得政府的许可。为了不致引起唐朝政府的阻碍,荣睿便假称是循海道到天台山国清寺去供养僧众的。在此名义下,他们抓紧备办各种用品,以及携回日本的经典、佛像等,积聚在荣睿寄住的既济寺中。普照等人则分别寄寓在开元、大明等寺,积极准备启程。自天宝元年(742)冬至次年春,准备工作大致就绪。不料, 祸起萧墙,从此揭开了东渡磨难的序幕。事端是道航和朝鲜籍僧人如海发生矛盾而弓起的。道航在众僧间表示,此次赴日即是向异国传播戒法,同行成员必须德行高尚,戒律整肃,且有一定的佛学修养,方能胜任;而同行中象如海,学行平劣,似不宜去。如海恼怒不已,便私下到淮南采访处置使衙门告发, 诬称道航等"造船入诲,与海贼连",谎称"复有五百海贼入城来",要内外合应,并说船已办好,干粮等物资屯聚在既济、开元等寺,要求火速拿办。采访处置使班景倩听后,一面对如海加以推问,一面差人捕捉荣睿、普照、玄朗、玄法及道航送官审问。直至通航说明是李林宗的供奉僧,系循海路赴天台国清寺供养众僧,并提供李林宗曾函致李凑请他协助的线索,才证实如海乃是诬告。如海被杖责遣送返俗。结果,官府仍判定" 海贼大动,不须过海去",所造好的船只没收人官,物品发还。第一次航海东渡的计划便这样被搁置了。
第二次东渡 荣睿、普照觉得空还无益,仍决定请鉴真和尚一道赴日。出狱后,再度拜见鉴真和尚,倾吐了自己的心愿,并征求鉴真和尚的意见,希望他仍能率众弟子东渡。鉴真佩服荣睿、普照的意志,安慰他们总有达到目的的一天,答允尽一切努力,用一切方法来完成计划。当年十二月,经鉴真和尚出资,与荣睿等设法,以80贯钱买下了岭南道采访处置使刘巨鳞所属的军船一艘,雇好了18名水手,置备了干粮、药物.经典、佛像、法器、艺术品等,准备出海。同行的除鉴真外,还有祥彦、道兴、德清、思托、荣睿、普照等僧众17人,连同随船带去的玉带人、画师、塑像刻碑的匠人,共计85人; 又携青钱10千贯、正炉钱10千贯和紫边钱5千贯,于天宝二年(743)十二月从扬州举帆启程。 他们循大运河人江,然后东行入海,但行至明州余姚郡(今浙江余姚)狼沟浦,遭到恶风巨浪的袭击,船被击破,众人被迫登岸,潮水冲上岸滩,水到腰部,鉴真和尚坐在乌 草上,其余的人都淹在水中。时值隆冬,天寒风急,情景狼狈万状。船被毁坏,一时难以成行,只得先上岸住下,等待着下一次航行。
宁波阿育王寺,鉴真第二次东渡遇风覆舟,获救后曾居此寺
第三次东渡 第三次航行是在一个月之后。他们修好船,移舶在大屿山,等天气风向转化后,开始启航。但在桑石山行进时,又遭到了大风,船飘来飘去,无法操纵。好不容易才靠近岸边,船又触礁破损,人船被搁浅在荒岩上,水米俱尽,饥渴3日, 困苦难当。幸好风定以后,被渔夫发现,才接济了水、米。又过了5天, 才有巡海官员来问明情况,报请余姚郡太守,把他们安置在遛 县〔今浙江鄞县)阿育王寺。 至此,第三次东渡计划又落空了。在阿育王寺,附近寺院的僧人闻讯而来,纷纷恳请鉴真去宣讲律学,设坛授戒。鉴真和尚先赴越州(今浙江绍兴)龙兴寺,随后依次应邀到杭州、宣州、湖州讲律授戒。其时,越州的僧侣得悉鉴真和尚要去日本.便向越州官府要求挽留,并认为鉴真和尚赴日,纯系日本僧荣睿的诱引,只要处置了荣睿,便很自然地打消了鉴真和尚的赴日计划。于是越州山阴县尉逮捕了荣睿,竟要递送进京。后来,方因病请假释,报称亡故免于刑。
第四次东渡 荣睿、普照二人,为了日本的佛教事业,坚邀鉴真东渡,矢志不拔,百折不挠,虽历经万般艰苦,毫无退悔之意。这种为佛教而献身的精神深深打动了鉴真。为了完成这一夙愿,鉴真派遣大弟子法进,带了两个管事,携带"轻货"(即名贵货物)前往长乐郡(治所在今福建福州)买船,同时采办粮食用品,为第四次东渡作准备工作;同时又亲率祥彦、思托、荣睿、普照等30余人,一路巡礼佛迹,取道南下福州。登山越岭,县经临海郡(今浙江台州),准备入永嘉郡(今浙江温州)进入闽境。不料此时又发生了意外。自鉴真和尚天宝二年冬离开扬州后,扬州诸寺院的僧侣对鉴真的离开非常惋惜。他们极其关心他的安危。他的弟子得悉他准备从福州出海,乃会同扬州各大寺院的三纲〔三纲即上座、寺主、维那,为主持佛寺的僧职)商议,说:" 我师大和尚发愿去日本国,登山涉海,数年辛苦,未能到达;沧溟万里,死生莫测,今后也前程难定。我们应告官将他拦阻。" 于是,他们联合申告州县,地方官又移牒江东采访处置使,下牒给所辖内诸寺院的三纲,寻访阻留。寻迹到黄岩至永嘉途中的祥林寺,才将鉴真和尚一行截住,辗转送回扬州,并下令加强守护,勿令鉴真和尚前往他国。扬州僧俗得悉鉴真和尚回扬州,纷纷前来庆贺,顶礼慰劳。但鉴真和尚却满腹忧愁,对因弟子的阻拦使东渡未成深感痛心,对灵 的举动极为不满。灵 为祈求师父的宽恕,每夜自初更侍立至五更,如此60日,再加上各寺院的三纲和高德僧侣代他缓颊,鉴真才予以宽恕。四次东渡失败,仍未能动摇鉴真东渡传法的决心。
第五次东渡 天宝七年(748)春,荣睿、普照由舒州(今安徽潜山) 同安郡至扬州祟福寺,又和鉴夏和尚相会,筹划第五次东渡,筹划后即着手造船购粮,准备东渡。至六月,准备完华。这次同行的僧侣有祥彦、神仓、思托、光演、顿悟、道祖、如高、德清、日悟、荣睿、普照等,连同水手18人及其他随同人员共35人,于六月廿七日从扬州祟福寺出发,在扬州新河上船启程。先沿运河南下,很快便到了越州境内的三塔山,在那里停泊了一个月;遇好风航行至署(一作暑)风山,又停了一个月。当再次启程,到东海时,遇到了东北风,风涛起落,又把他们吹向西南方向。在海上的来回折腾,耗费了不少积存物资。普照只能每日给同行的人于中午时分发少许生米以充饥。舟中淡水又已用尽,半粒米都难以下咽。海水又无法饮用,碰到雨天,才有少许接济。如此艰苦漂行了半个多月,仍未能到达日本,而是漂到了海南岛的延德郡。
延德郡别驾冯崇债得悉鉴真和尚到来,立即派兵400 人出至州城迎候,安置他们在州内大云寺。在这里,鉴真居留了一年。在他的主持下,修缮了大云寺的佛殿。冯崇债亲自率兵800余人,护送鉴真一行直至万安州。在万按安州受到当地大首领冯若芳的款待,供养3日。然后从海路抵达崖州(今海南琼山)。崖州游奕大使张云出迎,将鉴真和尚安顿在开元寺。在崖州,鉴真又主持了重建当地因火灾烧毁的佛寺,并再次登坛授戒,宣讲律学。不久,离开崖州从始安郡(今广西桂林)乘船循桂江东行,经苍悟郡到达高要郡。不幸的是,荣睿因长期辛苦跋涉,染上重疾,奄然圆寂。荣睿的去世,使鉴真深感哀恸。办完荣睿的丧事后,鉴真启程往南海褪郡(今广东广州)。逗留一春后,复乘舟北行,至始兴郡(今广东韶关)分别。鉴真自去余姚郡阿育王寺,临行前,他依依不舍,握住普照的手悲泣道:为传戒律,发愿过海,遂不至日本国。本愿不遂,于是分手,感念天喻!"这一年是天宝九年(750)。也是在这一年,鉴真因长期受暑热,身心不佳,患了目疾,虽经一胡人治疗,仍不能奏效,双目终于失明。对于这一位63岁的老人,确实是一个很沉重的打击。当他们行至吉州(今江西吉安),一直追随在他左右的弟子祥彦也因病去世了。这对监真和尚真是雪上加霜。经过种种打击后,鉴真心情沉重地经浔阳郡(今江西九江),登庐山,再乘船由长江东下至丹阳郡的江宁县(今江苏南京), 遍历金陵著名丛林。弟子灵 闻讯,从栖霞寺赶来迎接,一见师父,五体投地,悲泣不已。鉴真感慨无量,于栖霞寺住3日,离江宁东下过江回到扬州。 扬州僧侣闻得鉴真和尚回来,真如喜从天降,在鉴真从扬子亭既济寺小憩入城至龙兴寺的途中,陆上迎接者奔填道路,江中迎舟舳舻相接。鉴真回到龙兴寺安顿下以后,立即在龙兴、崇福、大明、延光等寺,讲律授戒,从无停断。
古黄泗浦鉴真第六次东渡启航处树立的石幢
第六次东渡 天宝十二年(753), 日本第十次谴唐使藤原清河、副使大伴古麻吕、吉备真备等一行,来到扬州参见鉴真和尚。他们得悉鉴真曾五次渡海东去,准备向日本国传教,便奏请唐玄宗准许前往。但玄宗同时派两名道士一齐赴日,而日本国不祟信道教,遣唐使不便携带道士回国,只得奏请僧道一律不带。大使等表示,如鉴真自愿前往,则乘便船赴日,使团可以协助。鉴真和尚当即许诺,愿意赴日,了却心愿。可是扬州的僧俗都不愿让鉴真和尚赴日,对龙兴寺防卫甚严,难以成行。当时东阳郡(今浙江金华)仁翰禅师,知悉鉴真决心难移,愿意协助成行,乃密具船舫,在江边等候。鉴真和尚于十月二十九日夜黑后,趁人不备由徒弟护送,密出龙兴寺,至江头登船。其时,有沙弥24人,赶至船上悲泣相送,具言大和尚今赴日本,今生已无缘拜见,请求预结来生之缘。鉴真和尚也不胜依依,当场为这24人摩顶授戒。随即连夜启航,前往苏州附近的黄洫浦,搭乘遣唐使团回国的大船。
这最后一次同行的有:扬州白塔寺法进、台州开元寺思托、泉州超功寺昙静、扬州兴云寺义静、衢州灵耀寺法载、窦州开元寺法成等14人 ;其中思托、昙静、法载3人是第一次东渡时就发愿前往的,尤其是思托,前五次东渡都曾随行,艰苦与共,在前后12年中备尝辛酸、后来又为了追思大师的活动,曾撰写《大唐传戒师僧名记大和尚鉴真传》3卷,可借失传。同行的藤州通善寺尼智首等3人,扬州居土潘仙童等3人, 以及胡国人安如宝、昆化国人军法力、眷波国人善听等,总计24人。随带的有《大方广佛华严经》等各种佛经、论、疏等84部,共300余卷, 以及王羲之、王献之父子真迹行书及其他名家法书数十帖。此外,还有大批佛橡、绣轴、舍利.金塔模型及其他法器。所携带的东西没有前几次多。但仍很有价值。不久,普照也从余姚郡赶来会齐。回日的使舶于十一月十五日启航。经过一个多月的航行,于日本天平胜宝五年(753) 十二月二十日抵达日本九州南部的萨摩国阿多郡秋妻屋浦(今鹿儿岛),结束了11年的艰苦行程,终于实现了夙愿。此时,鉴直已是66岁高龄的失明老人。